第32回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-《红楼梦:现代白话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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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时候,林黛玉知道史湘云是来宝玉这里了,于是自己也赶来玩。刚刚走到外边,正听见史湘云说“经济”的事,宝玉则说,林妹妹不会说这样的混帐话,若说了这样的话,我也和她生分了。

    黛玉听了这话,不由得又喜又惊,又悲又叹。喜的是,自己平日眼力果然不错,平日认他是个知己,果然是个知己;惊的是,他的人前赞扬我,竟然不避嫌疑;叹的是,既然咱们互相是知己,为什么还有金玉之论,既然有金玉之论,那也应该你我都有,又何必冒出来一个宝钗。悲的是,自己父母早逝,虽然有那个的想法,却无人为我张罗做主。而且最近自我感觉心神恍惚,病已渐渐地要做成了,医生也说是气弱血亏,担心这样下去,会发展成痨病或者贫血什么的。虽然咱俩是知己,但我恐怕不能久待,奈何我命薄啊(可见,大约是黛玉先自病死了,才有宝钗嫁给宝玉。)想到此处,不禁滚下泪来。于是回身,一边擦泪,一边去了。

    那宝玉正穿了衣服出来,看见林黛玉在前面走,忙追上去,笑说:“妹妹,怎么又哭了?”黛玉说:“好好的,我何曾哭了?”宝玉笑说:“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呢,还撒谎呢。”于是,抬起手来给她擦泪。黛玉忙向后退了几步,说:“你又要死了!怎么又动手动脚的!”宝玉连忙笑说:“说话忘了情,不由得就动了手,也就不顾死活了。”黛玉说:“你死了倒没什么,只是丢下什么金,什么麒麟的,怎么办呢?”一下子把宝玉说急了,说:“你这又是咒我呢,还是气我呢!”黛玉见了,也后悔自己说造次了,于是忙笑说:“我说错了,你别着急。看你,急的一脸汗。”于是禁不住伸手替宝玉擦脸上的汗。(她又动手动脚的了。)

    宝玉瞅了半天,方说道“你放心”三个字。黛玉听了,愣了一下,说:“我有什么不放心的?我不明白这话。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。”宝玉说:“你真的不明白?难道是我想错了。看来是我不善于想到你的意思,难怪我天天惹你生气呢。”黛玉说:“真的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。”宝玉点点头叹说:“好妹妹,你别哄我。你要真不明白这话,那我平日的心思都白用了。你都是因为总是不放心的原故,才弄了一身病。但凡宽慰些,这病也不会一日重似一日的。”

    林黛玉听了这话,如同轰雷闪电,细想一下,觉得说的真是肺腑恳切(“总不放心”,说全了就是“总不放心能嫁给我”或者“总不放心我是爱你的”,所以才弄了一身病,而宝玉这通过前面说的“你放心”三个字,等于向黛玉承诺了或表白了),黛玉此时竟有万语千言,满心要说,却半个字也说不出,只是怔怔地望着他。宝玉心中也有万语千言,只是不知从哪一句说起,却也是怔怔望着黛玉。两人互相怔了半天,黛玉不觉得又两眼滚下泪来,转身便要走。宝玉忙上前拉住,说:“好妹妹,我还有话。我再说一句话你再走。”黛玉一边擦泪,一边把手推开,说:“有什么可说的,你的话我早知道了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地去了。

    就此两人终于互相表明了心意,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互相吵架了。这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,只是黛玉想着自己身体终归不好,于是也就这样非常难过地滚着泪走了。那袭人刚才见宝玉忘带了扇子出去,就拿了扇子跑了送过来,忽然抬头看见林黛玉和他站着。一时黛玉走了,他还站着不动,袭人就把赶上来说道:“你也不带了扇子去,亏我看见给你送来了。”那宝玉出了神,见袭人跟他说话,也没有看出她是谁,就一把拉住,说:“好妹妹,我的这心事,从来也没敢说出来,今儿我大着胆子说出来,死了也甘心。我也为你弄了一身的病,又不敢告诉人,只好藏着。只等着你的病好了,我的病才能好呢。我睡觉做梦也忘不了你!”

    袭人听了,吓得魂不附体,只叫道“天王菩萨,坑死我了!”说完就推他说:“这是什么话啊,是不是中了邪了。还不快去啊。”

    宝玉方才醒悟,见是袭人,自己也羞的满面紫涨,接了扇子,慌忙抽身走了。袭人见他走了,一想他说的话,一定是对黛玉说的,如此看来,将来难免会有不才之事(闹出什么丑事,私通什么的),令人可惊可畏。想到这里,不觉怔怔地掉下泪来,心下暗想入朝处治才能避免此丑祸。正想着呢,宝钗从那边过来了,笑着说:“大毒日头底下,干吗呢?我刚才看宝玉走过去,是干吗去了?”

    袭人被问,忙笑说:“哦,是老爷叫他出去会客。”

    宝钗说:“这个客也真会挑时间,大热天气,不在家里凉快,还跑到这儿来。”袭人笑说:“说的就是呢。”

    于是宝钗又接着问到:“云丫头去你们家做什么呢?”袭人说:“聊了会儿天,我还要给宝玉要做的一双鞋,明儿叫她做去。”宝钗听了这话,往两边看了看,见没有人,于是笑说:“你这么个明白的人,怎么一时就不会体谅人情了。我最近听风言风语地说,那云丫头在家里竟是一点儿也做不得主,他们家嫌费用大,竟都不请裁缝,差不多所有针线上的东西都是他们娘们(姑娘媳妇们,就是免费劳动力)自己动手。我问起过她的情况,她就说在家里累得很,再多问两句,她眼圈都红了,嘴里含含糊糊要说不说的。我看那,都是从小没有爹娘,落得现在的苦。”

    袭人听了,把手一拍:“哎呀,早知道,我就不烦她做了。难怪上个月我麻烦她编十根蝴蝶结子来,过了那么久她才打发人送来,还说‘打得粗,且先将就着用在别处吧,要细的,等明儿来你们这儿住着再好好编吧’。想来是不好推辞,不知她在家里怎么三更半夜地做呢。可是我也糊涂了,唉。”(俩人都是很有仁心的人啊。)

    宝钗说:“是啊,上次她就告诉我,经常在家里做活做到三更天。”(半夜十二点,一般小姐都是上网上到这钟点儿,她是编网。忠靖侯史鼎大小也是个侯,家境却是这样,要寄养在这里的族亲做活。)

    俩人正说着,忽见一个婆子忙忙地走来,说到:“这是怎么说的!金钏姑娘好好的跳井死了!”袭人吓了一跳,忙问是怎么回事。婆子说:“就是太太屋里那个金钏,前儿不知怎么的被撵了出去,在家里哭天哭地的,别人也都不理会她,谁知就找她不见了。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,见一个尸首,赶紧捞上来,谁知是她。他们家里的还只管乱着要救活,哪里有救了!”宝钗听了,说:“这也奇怪了。”袭人也点头叹息,想着平时关系不错,都是高级别的顶级大丫头,不觉得流下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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